喬治奧威爾可能也想不到，《動物莊園》竟然真的在中國漫畫界發生了。
前段時間，多名漫畫家爆料A-Soul工作室精神霸凌。把漫畫家禁錮在“養殖場”里。連首屈一指的漫畫工作室都如此烏煙瘴氣，國漫還能好嗎？
國漫，沒有下一個春天？
如果跟你說，現在有一個工作室的員工宿舍是幾十人的大通鋪、衣服混穿混洗、廁所浴室不分男女、衛生雜亂、公共洗衣機只有一臺。你可能會覺得這是天方夜譚。但這卻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事。作為國內TOP漫畫工作室，A-Soul（現燭天動漫）被爆出對漫畫家進行了十幾年的“精神霸凌”。整個工作室像一個巨大的“養殖工廠”。
臥室隔壁就是動物房，因為工作量大，不讓洗澡；一天一頓大鍋飯，甚至還讓員工吃點貓糧；聊天、睡覺要被開會批斗；使用手機、看病需要申請；還有的人被男同事猥褻、性騷擾……不止A-Soul，國漫奠基人姚非拉也控訴壓榨漫畫家。不僅不給予創作上的幫助，還在影視化后收走75%的版權稅。
國漫深陷僵局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，但這次卻是讓大家認識到這個僵局有多僵。2015-2018年，是國漫的井噴期。僅2015-2016年，就有上千家工作室成立。每個人都認為國漫的春天來了，畢竟，能在一年內融資62億，平均3天就能獲得投資的行業，誰不認為是風口？
可是，春天之后不是夏天，是冬天。當年數十家的漫畫平臺，如今只剩騰訊動漫、嗶哩嗶哩漫畫和快看三家。有妖氣正式關停，《知音漫客》宣布休刊。
漫畫作品也斷崖式減少。有的工作室以前能每三個月開一部新作品，現在不僅一年沒有新作上線，還停更了多部作品。反觀隔壁。日本自不必多說，韓漫也實現了從“寄生獸”向“造物主”的轉變。《我獨自升級》上線兩年就收入1.7億元，漫改游消息發布后一周，全球預約人數突破500萬。而其改編的動畫，也登上 IMDb 受歡迎電視劇TOP 100 。
《我獨自升級》今年1月，韓國文體部更是宣布，計劃將漫畫、網絡漫畫產業規模提升至4兆韓元（約合人民幣215億元），出口規模達到2.5億美元。不得不承認，還在喊著“國漫崛起”的我們，前有狼后有虎。
國漫的春天被誰吃掉了？
問題到底出在哪了呢？一方面，比之日韓，國漫的內容質量確實不行。內容不行不一定是作者沒創造力，有可能是作者沒話語權。
國漫就是如此。與可以從作品付費中得到大規模分紅的韓國作者不同，國漫作者的收入高度依賴平臺稿費，鮮有其他來源。這就讓作者在創作時沒有足夠的話語權，只能聽從編輯的指揮制造“平臺需要的作品”。但是，平臺實際上是缺乏對作品方向的判斷力的。編輯只是“無情的收稿機器”，沒有精力去細致地與作者溝通對接、打磨作品。
KPI的壓力，讓他們只能選擇以網絡小說為原作改編而成的漫畫。畢竟，原作已經過市場檢驗，漫改作品最起碼能穩定賺錢。但反過來，這就大幅擠壓了原創作品的生存空間。況且，同質化內容超過一定數量后，讀者的內容疲勞就會大規模爆發。
此外，漫畫的分包制作也讓國漫在“慢性自殺”。為了實現工業化的愿景，那時候很多工作室開始把漫畫生產拆分為劇本與制作兩個方面。故事能力強的專攻劇本，繪畫能力強的主營分鏡、場景、人物的繪畫。但這種分包制作不僅沒有減少成本，反而讓作品與內容的契合度下降。
而且，由于平臺付給漫畫工作室的報酬越來越少，許多工作室不得不以三到四個人的小組為單位創作漫畫，而一些腰部以下的漫畫甚至只有兩個人負責創作。這樣怎么能保證作品質量呢？而資本退潮之后，更是加速了崩盤。過去，平臺拿著融資的錢大量采買作品、獲取用戶，用虧損換增長。21年，快看漫畫光稿費就發了10多億，簽約作者月入5萬是正常發揮，頭部作者年入甚至超500萬。但是資本退潮之后，平臺也沒錢了。
在稿費不降的情況下，為了壓縮成本，平臺選擇拔高過稿標準。很多平臺直接表明自己“不養新人”。他們希望來的是帶著《海賊王》的尾田，而不是帶著第一部作品來的尾田。沒有足夠的成長和試錯空間，人才自然不斷流失。
前路到底在哪？
國漫有輝煌的過去，但國內動漫市場，似乎總是在經歷起起落落。探索期后斷檔長達三十年，讓國內市場被日漫沖擊。好不容易因《寶蓮燈》《西游記》興起的市場，又在2005年前后被動落入沉寂。10年后網絡動漫熱度再起，還是高開低走，沒能抓住黃金十年。
不過，雖然日子難過，但行業也在釋放一些有益信號。有的開始將漫畫與AI結合。比如《誅仙》第二季，就結合虛擬三維實拍，并用上影視級專業技術ACES色域，高標準地還原動畫表演，極大地提升模型精細度。
《完美世界》也是如此。影視級渲染，全局光照動態演算光線追蹤，采用houdini全線制作特效。最終呈現的效果也是相當震撼。雖然看不懂這些專業名詞，也依然能感受到在制作層面上下了一番功夫。
但即便技術革新，我們仍需要面對的現實是，被質疑了十幾年的“日漫風”，在國漫仍然常見。無數人喊著“開啟原創，走出代工”的口號，卻無法阻止日漫風的繼續生長。所以還有不少人將目光瞄向新中式。《谷圍南亭》就將傳統民俗和現代中式美學結合。地域風情的展現，原汁原味。更別說《中國奇譚》直接把水墨動畫拔高了一個等級。
還有的將目光投向了海外。因為海外漫畫市場比較成熟，用戶基本養成了付費閱讀的習慣，所以對于優質作品來說，出海反而比獨守國內賺的多。快看漫畫也在海外上線了Kuaikan Comics。騰訊的也成立了WeComics，先在自家平臺篩選出符合海外市場的作品，再在海外上線。
國漫或許還有迷失，但正如《海底》唱著的那句，“春日雨 夏蟬鳴 明天又是個好天氣”。
作者：疏風?
責編：回星
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公眾號：印客美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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